记忆这个东西实在是不太好说。特别是当你处于早上半睡半醒的状态。回想起来的东西虚虚实实，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真实发生过的。也有一种可能是梦到了过去发生的事。虽然那时候梦会把回忆做一些改动。改的更糟，或改的更妙。
就比如现在，我在恍惚中看到房间里有一条深黄色毛茸茸的尾巴，往上看还有一对耸在头上的耳朵。
狐狸？不，是人，只是人长了狐狸的尾巴和耳朵。狐狸的妖怪。
狐媚。
我的脑海里不自觉的蹦出了这个词。然后我认定自己是在做梦。
心理学里把梦解释为人的潜意识升华与对现实的满足。那梦里出现狐媚代表了什么?记得没错的话在聊斋志异里狐媚代表的是男性心中的理想女性，同时也代表了魅惑力。但是那个背影的后脑上却是一条马尾辫，不是我钟情的长直发。如果这个背影代表着潜意识里的理想女性，那我就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对发型的爱好了。
当然，理想女性这种推测应该比较偏向荣格的解梦方式。
换佛洛依德式的解梦的话，应该更加偏向魅惑力这种解释。
换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欲求不满。
经历过昨天那场失败的表白之后，今天早上就做了这样的梦。是因为被拒绝了，还是原本就不认真呢？
啊，好想去死……
现在要死不知道死的死不掉了。饕餮削弱了不死身的力量，但不知道削弱到了哪种程度，要一死又是像做了个噩梦一样，重新从床上再醒来那可就太糟了。还有，万一一死，半死不活的从床上醒来，那就更糟了。
话又说回来这不死之身到底是从哪来的也没有一点头绪。
真的是死了然后复活了？
或许我的本体早就死了，复生过来的只是具有相同功效并且继承记忆的傀儡而已。我记得某个小说里有个傀儡师做出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然后她就把自己的事交给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如果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再存在了吧。不过另外一个自己到底还算的算不上自己呢。比如另外一个喜欢马尾的自己。
这些纷乱的思绪搅的我头疼不已，我只能想再睡一会，说不定会有另外一个梦来这些问题一个圆满的解释。
“你还想睡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吧。”
我向梦里的声音说完，然后马上用一个失败的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刘晓芸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真的睡一个星期。”
她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最初见到时那满满的厌恶，但真要去想剩没剩下来，我想还是剩下了一些。
“你……在这干嘛？”
“好歹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不来看看你死没死不是说不过去么。”
“有一上来就咒救命恩人死的吗？”
“嗯，看来你的精神还不错，伤好的差不多了？”
“呃......伤.......”
按了按肚子，感觉有些沉重，但也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摸了摸脸，浮肿也消下去了。倒是鼻孔周围干掉的血渍证明我昨晚确实是被痛揍过。在我摸到血渍的同时，刘晓芸细长的眉毛挤到了一起。
她起身到卫生间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打湿的手帕。
“别动。”
随着这声命令，伸过来的手帕像是一把尖刀一样让我绷直了身体。
干掉的血渍一点点被擦去，水稀释的血渍散发出了淡淡的腥臭，那股味道混合着薄荷清香一起涌进了鼻腔。
“别指望我会向你道歉。”
“我也没指望......”
要说那是自讨苦吃我也认了，反正我也没生气。
“你该给我道歉。”
“还得寸进尺了？！”
我该道什么歉啊，抱歉，让你的指关节受伤了吗。头一次享受女生给擦脸的待遇，总觉得不该是这么个气氛。
“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昨天晚上吸血鬼消失之后意识有些模糊但门还是锁了的，虽说女生出现在男生的房间里是一件好事，但隐私是一个大问题，幸好昨晚衣服和裤子都没有脱。
“这种弹簧锁随便用张塑料卡片就能打开了。”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以后是不是得按个门栓什么的。
“你想学吗？”
“算了吧。”
学来干嘛啊。擦完脸收拾好手帕刘晓芸又站起来关上了纱窗。
“开着窗睡觉也不怕招虫子。”
我印象中纱窗应该是常年不动的，总不会那个吸血鬼昨天是从窗户走的吧。
“全是灰，你也不打扫下。”
“反正还会再落的，打扫也是无用功啦。”
“胡子也会再长，你们不也老刮么？”
“那个是会被人看到的啊。”
“这灰不是被我看到了么？”
“……”
好麻烦，早上一起来就有人抬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吊着个眼角冷着脸你问哪看出心情不好？
我想了想还是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能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吗？”
谈到这个刘晓芸别开脸看向了窗户外面。
“学费和生活费我都自己挣的话他们也没办法。”
“……哦。”
也算是断绝关系的一种方式了吧。这个问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
我的这个提议让刘晓芸沉默了好一会，她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把脑子从里面挖出来。
“高利贷？”
“嗯，利滚利，驴打滚......我是哪里冒出来的地主老财吗？”
“......”
我又像是被做人格分析一样的盯了好一会，她垂下眼帘妥协道。
“确实，暑假浪费了不少时间，要去打工可能来不及了，看情况，实在不行再找你借。”
不是还有两个月的吗？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那你呢，不会再去召饕餮那种东西了吧？”
“……嗯。”
她回答的很犹豫。
“不会了吧？”
“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
“不会了！真是的，你就这点气量？”
刘晓芸哼了一声转过头瞪我一眼然后又马上避开我的视线望着那个微微鼓起的脸颊，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一股爽**。过后我明白这就是所谓欺负人的**。
“召唤那个东西留下了很麻烦的后遗症。”
“啊？后遗症？”
这一次轮到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头发是黑色的没有变红的痕迹，头的两侧也没有类似羊角和牛角的兽角。
那么后遗症到底是....在我疑惑之际她一边在电脑桌上寻觅着一边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吧........”然后从键盘边拿起了一支圆珠笔。
“这个你还有用吗？”
“应该是没什么用了。”
说起来那只笔是准备在暑假复习功课时用的，不过到现在根本就没用过。
无所谓了，反正抽屉里还有一盒一样的。
“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说完刘芸月便把圆珠笔送入了口中然后咽了下去。
咽了下去......
真的咽了下去......
“喂！”
这跟变魔术是有本质区别的，刚才喉咙明显动了一下。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总之后遗症就是只要能放进嘴里就能吃掉的能力，而且总是饿。”
“不会吃坏肚子吗？”
“感觉吃起来有点像白面包。”
“总算没有吃起像鸡肉.........”
“奇怪，明明我的那支吃起来就有点像鸡肉。”
“还真有吃起来像鸡肉的笔？！”
都快忘了饕餮具有的不光是贪婪还有暴食属性。罢了，既然不死之身和吸血鬼什么的都存在了一个异食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这什么都能吃掉的能力总觉得跟一个女生不太配的样子。
“待会去问问蓬莱小姐好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放着不管也不太好。一旁的刘晓芸似乎还在纠结笔的味道，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我说，除了来看看之外你还有别的事么？”
“来道谢。”
原来道谢是咒我死还有吃掉我的笔吗？然后我想起了昨晚蓬莱小姐与叶文的对话。
“说到道谢，最常见的应该是答应一个愿望之类的吧。”
“嗯，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哎？”
真来？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至少应该可以考虑下昨天晚上那件事吧……不，等等，一个愿望，也没规定愿望的内容吧，愿望的概念不就是无限的可能性吗。人的思维不应该被神灯，金鱼之类的故事限制住。为什么要有数量限制呢，一个愿望和无数个愿望明明只有一线之隔。这种时候一定要突破常规的胆识与智慧。
“我要矫正你那个扭曲的性格。”
带着认真严肃的神情刘晓芸打断了我的思维。
“你等下，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刚才关于愿望的话题呢？”
“你不是想要女朋友吗？想要女朋友首先得矫正你那个扭曲的性格。”
“就算这个是我的愿望，那最快的实现方式不是就在你身上吗？！”
“不行。”
干脆，果断的拒绝了。稍微犹豫一下不好么。
“我现在没空交男朋友，再说…….”
说到这里她偏着头考虑了一下。
“我们可能会交往的那个未来已经被饕餮吃掉了，也就是说在未来我们不可能会变成男女朋友的关系。”
“……”
饕餮还真是一种邪恶，残暴的怪物。
“总之先矫正你的性格。”
“我的性格有什么问题。”
排除掉成绩问题，我就算不是五好青年也应该算是人畜无害的三好学生了。这样的性格难道也需要矫正？推广开来还差不多。
“变态，孤僻，阴暗，懒惰，还有女性恐惧症。”
“你从哪里推测出来我有这些毛病的啊？！”
“除去变态这一点，你跟我弟弟很像。”
你弟弟有女性恐惧症那肯定也是你吓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怪不得刘晓芸一直有一股姐姐的气势。
“就算你这么说，孤僻和阴暗这两点你跟我差不多吧。”我回敬道。
“怎么可能，别以为你自己是这样别人也都是这样，这是情感认知障碍，是同化妄想症。”
理论到是很坚实的嘛，要不是她视线突然动摇了的话我还真有可能被这番话给说服了。
“不，这可不是我的妄想。”
我可是有好好观察过。
“其实你也只有在图书馆才和某个女生聊过几次天吧。”
而且那个女生大多数时间都在趴着睡觉听没听还是另一回事。
这下就没话可说了吧。
“说的好像你很理解我一样。”
“那当然，我可是......”
“可是什么？”
气氛急转直下。
“唔.........”
游离不定的视线重新对准了我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原先那种不屑一顾的蔑视转换成了冰冷的瞪视。
这个回马枪太厉害了。
“……我可是喜欢你的啊。”
我现在还是不是不死身另说，我的脸皮肯定已经是不死脸了。
“比我漂亮的有很多，你还是换个人努力吧。”
“我喜欢的又……”
不只是外貌。
刘晓芸没等我把话说完便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赶快起来洗漱一下，我有事要你帮忙。”
结果到头来不还是找我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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